第95章 结案-《锦衣杀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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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简筠交握着手站在一边,一直一言不发。陆珩接过属下递来的帕子,擦拭指尖上的尘土,冷冷淡淡问:“简氏,你谋杀亲夫,嫁祸他人,通奸偷情,你可知罪?”

    简筠听到前面几项很冷静,直到听到陆珩说她通奸,她讽刺地冷笑一声,漠然道:“大人既然已经给我定罪,何必还问我?”

    “谋杀亲夫,私通外男,任何一条都足以判你绞刑。”陆珩说,“你仗着死人不会说话,就说那是韩文彦的笔迹。依我看,文稿上分明是你的笔迹。你这条命值不值钱,取决于你。”

    简筠垂着头,陆珩开出来的条件很诱人,但是,锦衣卫是什么地方,恶鬼进去都要脱层皮。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,凭什么值得锦衣卫大人高看一眼?

    与虎谋皮往往都尸骨无存,她总之都要死,什么都不说至少能死的痛快,若是和锦衣卫做交易,最后非但讨不到好,说不定还会罪及同族。

    简筠很明白自己的位置,丝毫不为所动,说道:“大人抬举了,民妇跟在表哥身边,侥幸识得几个字,但并不会写字。”

    还不承认,陆珩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声,冷冷说:“拿笔过来。”

    锦衣卫很快取来笔墨、清水,陆珩示意放到简筠跟前,说:“一个人的字迹轻易不会变,你说不是你,那就写几个字出来证明。”

    简筠没有犹豫,右手握起笔杆,有条不紊蘸墨。她研墨润笔的动作看起来一气呵成,但落笔之后,笔尖下的字却歪歪扭扭,像一个初握毛笔的新手,写得完全不成章法。

    陆珩瞧见她丝毫不晃的手腕,不紧不慢说:“换左手。”

    简筠的指尖微不可见地颤了颤。

    她没有下笔,但陆珩知道威慑已经到位,无须再下马威了。陆珩负着手,悠然在院子中踱步,说:“我想要做成的事情,从来没有落空过。你能做的选择,无非是主动交待,和被大刑伺候后再交待。也不必奢望寻死,诏狱里想死的人多了,我不让你们死,便是阎王也不敢收。你的两个选择对我而言没有区别,就是不知道,其他人能不能禁得住锦衣卫的刑具。”

    简筠睫毛颤动,听懂了陆珩的威胁。她若是咬住牙不说,刑具就会上到季涣身上。她自己不怕死,但她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季涣受折磨。

    简筠终于退无可退,肩膀陡然耷拉下来:“民妇愿听大人差遣。”

    南镇抚司可谓臭名昭著,铁打的人进了这里也休想再睡一个安稳觉。但王言卿这一觉却睡得很安心,可能是因为,身周充满了他的气息吧。

    她睡足了觉醒来,意外发现天色还早,大殿中空荡荡的。王言卿拥着被褥坐起来,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陆珩呢?

    王言卿昨日和衣而睡,起床很方便。她重新绾好头发,看着寂静的大殿,拿不准要怎么办。

    她对南镇抚司知之甚少,该去哪里找他?如果待在这里,这毕竟是衙署,一会有人进来找陆珩怎么办?

    王言卿犹豫间,门被推开了。陆珩从外面进来,看到她已经醒来,示意属下止步。他合了门,走到王言卿身边,问:“没睡好吗,怎么这么早就醒了?”

    王言卿觉得她昨夜能在南镇抚司睡着就够心大了,如果再睡懒觉,恐怕就不是人类的心理素质了。王言卿问:“哥哥,你刚刚出去了?”

    陆珩不想给她增加负担,便含糊道:“随便出去走走。”

    看陆珩衣服上的露水,他显然已出去很久,王言卿不由叹息:“你每天到底什么时候睡,什么时候起?”

    昨夜明明陆珩比她睡得晚,但今早醒来,陆珩已经不见踪影,他莫非都不需要睡觉的吗?王言卿实在不懂,这么高的工作强度,他缺眠少觉,怎么还能如此神采奕奕,生龙活虎?

    陆珩笑着上前,轻轻按住她的太阳穴:“昨夜睡得好吗?”

    王言卿点头,但神态还是有些萎靡。陆珩说:“昨天我不方便离开,辛苦你了。你想在这里用早膳,还是回去?”

    王言卿想都不想,直接道:“回去。”

    陆珩已将证人证物带回南镇抚司,他同时掌握了与武定侯府联络的季涣和写书的简筠,想要问些什么再容易不过。最重要的一步已经完成,接下来无非整理文稿、审问套话,都是些水磨工夫,没什么要紧的。陆珩无事一身轻,颇有闲心地陪着王言卿回家,等在陆府用过早膳后,他再回南镇抚司当差。

    路上陆珩为了陪王言卿,没有骑马,而是改成坐车。陆珩握着王言卿冰冷的手,问:“回家还要走一段路,你要先睡会吗?”

    王言卿摇头,时值入秋,晨光清寒,王言卿被冷风一激,已经完全清醒了。王言卿问:“哥哥,你的事情办完了?”

    陆珩含笑点头,看他精神奕奕的模样,显然一切非常顺利。王言卿预感到他应当又如愿了,王言卿心里着实叹服,愿望每个人都有,但陆珩却能一点点将愿望变成计划,并且圆满完成。这份策划力和行动力,王言卿叹为观止。

    王言卿问:“现在你能告诉我,你是怎么确定写书的人是简筠了吗?”

    陆珩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还在想怎么提条件,王言卿突然抱住他的脖颈,在他唇角吻了一下。她的动作又轻又快,以致于她都撤开了,陆珩还没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陆珩愣怔中,王言卿低声问:“这样够了吗?”

    陆珩停工的脑子终于恢复过来,立即打蛇随棍上:“我从不轻易收徒,这点学费怎么够?”

    陆珩抱住王言卿的腰,好一通“收费”,终于意犹未尽停止。王言卿气喘吁吁,狼狈整理自己被拉乱的衣襟,气恼道:“你到底说不说?”

    “我说。”陆珩这个人最识时务,该强硬的时候强硬,该服软的时候马上就跪,他说道,“其实我也是偶然发现的。你查看书架时,我无意拿起笔,忽然发现墨台放在左侧。看书桌的磨损程度,这是一个经常使用的地方,笔墨纸砚一定放在最舒服的位置。尤其编书需要写大量字,每次写字后伸到左侧去蘸墨,难道不拗手吗?”

    王言卿跟着回想,经陆珩这么一说,好像韩家的墨台确实放在纸张左边。王言卿觉得更不可思议了:“你怎么知道她是左撇子?”

    陆珩刚刚收“拜师礼”时,顺手解下了她腰带上的荷包。陆珩把玩着荷包,突然说:“卿卿,接住。”

    王言卿下意识接住飞过来的锦囊,她握住东西时,脸上似有所悟。陆珩见她明白过来了,就说:“刚进屋的时候,她用左手拭泪。我当时没当回事,后来发现墨放在纸左边,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。所以我用纸团试了一下,果然,她是用左手接住的。”

    王言卿这才恍然,昨天她就在奇怪,陆珩怎么会把证物扔给嫌疑人看,原来,他询问笔迹是假,辨别惯用手才是真。王言卿真的佩服了,他刚进门时主要在观察环境,却连背景人物用哪只手擦泪都能注意到。和陆珩这种人打交道,该多么可怕。

    甚至王言卿想起更多,她昨日下午和简筠问话时,每次说到写书,简筠用的都是“我们”。王言卿当时觉得有些奇怪,但她没有抓住这个念头,现在回过头看,这分明是一个潜意识用语。

    筠,竹均,竹林君子,原来从一开始,真相就掩藏在名字中。

    陆珩看到王言卿的表情,心中颇为嘚瑟,没忍住又多了一嘴:“其实我觉得,季涣也是左撇子。”

    王言卿眼睛瞪得更大了:“啊?”

    陆珩这回却不肯解释了,说:“什么事都要老师帮你讲,不利于你进步。就当是作业,你自己回去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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